景无名也想不到如此便战胜了那肆虐的洪魔,心头得意。
然而,当他目光转向岸边高地上那二百多名的孤儿寡母时,那点得意瞬间便被沉重取代。
他们失去了至亲骨肉,失去了遮风避雨的家园,更失去了维系生命的粮食与所有生活所需。
洪水虽已退去,但这二百多劫后余生的乡亲们几乎一无所有,全身湿透的衣衫紧贴着皮肤,在初秋的风里瑟瑟发抖。
若无人及时救助,不需几日,饥饿、寒冷与瘟疫便会接踵而至,酿成另一场不亚于洪水的灭顶之灾。
景无名转向西域仙姬,语速急促却清晰:
“姐,事不宜迟,你与润玉火速赶回雄州府,务必面见章知府,请他即刻开仓赈灾,妥善安排这些灾民的去向!我与弗莉卡在此留守,以防变故!”
“无名,放心。”西域仙姬深知事态紧急,“我们这就动身。润玉妹妹,快走!”
她话音未落,已与杨润玉带着景贤淑翻身上了马车。
骏马长嘶,车轮碾过泥泞,扬起一片水渍,向着雄州城的方向绝尘而去。
家园亲眷的骤然消逝,岂是片刻便能抚平的伤痕?
低低的呜咽声此起彼伏,渐渐汇成一片令人心碎的悲鸣。
许多失去了父母庇护的孩童,再也抑制不住恐惧与悲伤,放声大哭起来。
失去了丈夫依靠的女人们,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,无声滑落,浸湿了褴褛的衣襟。
即便是那些幸存的青壮男子,此刻也红了眼眶,强忍的泪水在布满泥污的脸上冲出道道沟壑。
弗莉卡望着这一幕,心如刀绞,一股强烈的酸楚涌上鼻尖。
她下意识地靠近景无名,将头轻轻伏在他宽阔的肩膀上,声音带着哽咽:
“无名哥哥……看着他们这般模样,我心里……太难受了……”
“弗莉卡妹妹……”景无名深知她曾经历过失去至亲的切肤之痛,此刻她的感同身受更添悲凉。
他抬起手,温柔而有力地轻拍着她的背脊,低声安慰道:
“难受就哭出来吧,在哥肩上,无需忍着。”
弗莉卡再也控制不住,压抑的哭声终于释放出来,肩膀微微颤抖着,泪水很快濡湿了他的衣衫。
景无名静静地站着,任由她宣泄着心中的悲悯与哀伤。
另一边,西域仙姬与杨润玉一路风驰电掣,不敢有丝毫耽搁,直抵雄州府衙。
她们顾不得仪态,将王家村遭遇洪魔、百姓流离失所的惨状急急禀报给知府章大人。
章知府听闻大元帅景无名亲临险境并下令赈灾,又得知灾情如此惨重,惊得脸色发白,立刻下令:
“快!传令各仓廪、粥厂,即刻开火,熬煮热粥!务必以最快速度送往王家村!”
在章知府的亲自督促下,一桶桶热气腾腾的米粥很快准备妥当。
西域仙姬等人片刻未歇,又引领着章知府及其属官,押送着赈灾的粥米,火速返回了已成泽国的王家村高地。
当热粥的米香在凄风苦雨中弥漫开来时,那二百多饥肠辘辘、浑身冰冷的灾民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光亮。
他们排着队,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一碗碗救命的滚烫米粥,贪婪地啜饮着。
然而,一碗热粥只能解一时之急。
眼看日头西沉,暮色四合,寒意渐浓,一个更现实更紧迫的问题摆在眼前:这二百多人,今夜何处安身?
难道要露宿在这潮湿冰冷的泥地上?秋夜的寒风一旦刮起,体弱者必定病倒,后果不堪设想!
“章大人,”景无名紧锁眉头,看着忙碌分粥的场面,沉声问道,“当务之急,是乡亲们的过夜之处,大人可有安排?”
章知府擦了擦额头的汗,连忙躬身回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