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天脸上勉强挤出一抹苦笑,抬手揉了揉打着厚厚石膏的右腿,那石膏白得晃眼,衬得他脸色更显苍白:“唉,别提了。那天上班路上骑着自行车,刚拐过街角,谁知道突然窜出个追皮球的孩子,我一慌神,车把没稳住,‘哐当’一声就摔出去了,膝盖磕在马路牙子上,当时就动不了了。”他叹了口气,声音里满是懊恼,“现在检查说是骨裂,这不就赶紧来医院躺着了,起码得养个把月才能下地。” 邻床的老吴在旁边点了点头,手里转着个磨得发亮的核桃,叹着气:“年轻人做事是有股冲劲,可也得加仔细啊。这伤筋动骨一百天,遭罪不说,还耽误事。你看我这,躺了快一礼拜,浑身都快锈住了。” 周天顺着他的话应和着笑了笑,眼角的细纹里都带着无奈:“可不是嘛,现在悔都来不及。当时要是慢半秒,说不定就躲过去了。” 老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,见他床头柜上总堆着些水果罐头、麦乳精,又问:“这几天倒是常看见你朋友提着东西来,热热闹闹的,怎么没见你家里人过来搭把手?” 周天闻言,眼帘轻轻垂下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,声音低了些,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涩意:“吴叔,不瞒您说,我不是本地的,是前几年一路流浪过来的。家里……早就没什么人了。”他顿了顿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被单,“就算当年有亲戚,现在在哪儿、是死是活,我都不知道了。” 老吴听了,转着核桃的手停了下来,眼神暗了暗。这年头兵荒马乱的,背井离乡、骨肉分离的事太多了,谁家还没点难言之隐。他叹了口气,声音放软了些:“唉,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。一个人在外头,不容易。” 周天心里微微一动,知道铺垫得差不多了,这才抬起头,看向老吴,脸上装作不经意的样子,随口问道:“吴叔,说起来,您又是怎么住院的?看您这精气神,说话底气足,不像有什么大病的样子。” 老吴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,刚才还带着点温和的神色瞬间被郁闷取代,眉头紧锁着,像是拧成了个疙瘩,嘴里啧啧两声,满肚子话像是堵在喉咙口,不吐不快又碍着什么。那件事实在太离奇,他憋了好几天,夜里翻来覆去都在琢磨,可姜虎局长特意叮嘱过,让他“少说话,安心养着”,这让他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。 他迟疑了半天,看了看病房门口,又凑近些,压低声音,试探着问周天:“我要是说,我是遇到‘那东西’了,吓晕过去才被送进来的,你信吗?” 周天心里压根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事,什么“那东西”,无非是老人们编出来的吓唬人的话。但为了让老吴继续说下去,他脸上立刻摆出一副认真又好奇的表情,连连点头:“吴叔,您说的我怎么不信呢?”他还故意皱了皱眉,语气带着点感同身受的沮丧,“实不相瞒,我最近也觉得自己走背字,倒霉事一桩接一桩,说不定这世上真有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。您快说说,到底是啥情况?” 老吴没想到这年轻小伙子竟然真信自己,眼里顿时亮了亮,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出口。要知道前几天他跟同院的老街坊、跟矿上的同事念叨,人家不是笑他“老糊涂了,净想些没影的事”,就是说他“编故事逗乐子”,没一个当真的。如今总算有人愿意听,还听得这么认真,他顿时来了劲头,身子往前探了探,声音压得更低了:“你真信?那我跟你说……” 那天夜里,轮到老吴在煤矿的物资仓库值班。仓库建在山坳里,四周拉着铁丝网,只有一个小门能进出,平日里除了巡逻的保安,鲜少有人来。老吴像往常一样,揣着个搪瓷缸子,坐在仓库门口的小马扎上,时不时起身绕着堆得像小山似的物资转一圈——里面有刚到的炸药、雷管,还有些过冬的棉衣和米面,都是矿上的要紧东西。 后半夜的风刮得紧,呜呜地像哭,仓库顶上的铁皮被吹得“哐当”响。老吴裹紧了
第609章 套话(1 / 2)